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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读半文:陆放翁的秋分

秋分日,听秋虫,读放翁。他写《秋分后顿凄冷有感》:

今年秋气早,木落不待黄。

蟋蟀当在宇,遽已近我床。

况我老当逝,且复小彷徉。

岂无一樽酒,亦有书在傍。

饮酒读古书,慨然想黄唐。

耄矣狂未除,谁能药膏肓。

八百年前,秋分,山阴,乡下。那一年的秋天来得比现在的秋天要早一些,乡下的秋天又比城里的秋天要早一些。放翁说“城市尚余三伏热,秋光先到野人家”。这一年的秋天的确来得比以往更早一些,叶子还没黄就开始掉落。按《诗经》时令“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。九月在户,十月蟋蟀入我床下”,蟋蟀这时节应在屋檐下,但这个秋天已经早早把它们赶到了诗人的床边。于是,诗人感叹:正如年华易逝、老之将至,姑且让它们在此小小地徘徊一番。

自绍熙元年罢官回山阴老家,陆游闲居乡下二十年,仕少,闲多。“日长似岁闲方觉,事大如天醉亦休。”诗人说:因为太闲,一日长似一岁,不过,事情再大,一醉皆休。所以,这个秋天,不论凉或不凉,书、酒两件事,不能少。现代人更直白:“不曾在深夜喝酒撸串的人,不足以谈人生!”于是,诗人继续往下写:手边岂能没有一杯酒?也不能没有一本书。最好是一边饮酒,一边读古书。

读至此,我无端想起《红楼梦》中,大观园里,那一群年轻人吃螃蟹、喝老酒、起诗社的场景。再赏个菊花,闻点桂香,这个秋天,凉或不凉,都可算是完美了。对于我,读放翁诗,即读古书。我不清楚诗人当时读的是谁的诗、谁的文?他“慨然”地想到了黄帝、唐尧时期的圣明之治。之所以“慨然”,是因为他“僵卧孤村不自哀,尚思为国戍轮台。”想守边关,想上战场,但南宋朝廷没有给他机会,光宗不给、宁宗也不给。宋孝宗乾道八年,四十八岁的陆游终于得机会,在大散关亲临抗金前线,可惜,只有八个月。“壮岁从戎,曾是气吞残虏。”这短短八个月的军旅生涯,在诗人的余生里无数次地梦回。“功名梦断,却泛扁舟吴楚。”“雪晓清笳乱起。梦游处、不知何地。铁骑无声望似水。想关河,雁门西,青海际。” 可惜,再回不去,“叹流年、又成虚度。”想而不得,只能饮酒,只能读古书,只能慨然。

那个时候,陆游还叫“陆游”,不是“放翁”。五十二岁那年,陆游在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任上被免。主和派说:陆游“不拘礼法”“燕饮颓放”。于是,陆游成了“放翁”。“门前剥啄谁相觅,贺我今年号放翁。”“何方可化身千亿, 一树梅前一放翁。”诗人的疏放,与生俱来。这个秋天也有点疏放,有点不受约束。放翁在这个过早到来的秋天里,饮酒、读书、写诗:“耄矣狂未除,谁能药膏肓。”耄,是年约八九十的老人。放翁享年八十六,此时,已经年过八十,垂垂老矣。虽“壮心未与年俱老,死去犹能作鬼雄”,但出征无望,上战场空盼。只有心未老,狂未除。他说老夫已经八九十岁了,疏狂的毛病却未能除去,谁有良药,能医治我这深入膏肓的毛病。

“疏狂”是一种病,且病得不轻。因为“疏狂”,诗人得罪过人。因为“疏狂”,诗人错失过机会。白居易说:“疏狂属年少”,但诗人一生疏狂,至死是少年。即便病入膏肓,即便药石无医。仍要疏狂,仍要放翁。与年纪无关,与秋分无关。朝廷不用放翁,是南宋朝廷的不幸。但对爱书人来说,有幸。陆游官场失意,诗坛留名。诗人自言:“百岁光阴半归酒,一生事业略存诗。”放翁此生,写诗过万,存世九千。因为“秋分”,他要写一首《秋分后顿凄冷有感》。因为秋天,他要写一首《秋思》:“利欲驱人万火牛,江湖浪迹一沙鸥。日长似岁闲方觉,事大如天醉亦休。”即便临终,他仍要提笔写下:“死去元知万事空,但悲不见九州同。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”

这是诗,是遗嘱,也是放翁疏狂一生的告白。

又到秋分,平分秋季,平分阴阳,平分白天与黑夜。在这个十分公平的秋分日里,想起诗人不公平又公平的一生。不妨,饮一杯酒,读一首诗,与放翁一起,过秋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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